我第一次发现:美国人实在是太热情了,这一点让当了二十多年美国人的我自己本人都感觉非常意外。在我出生到我流浪之前的十多年里,我只是领略到了生活的平静,而等到我开始流浪以后,我所知道的美国人,他们大都对人充满了敌意,并且又自私又冷漠。一直到我遇到了收养我的爷爷还有劳勃和唐娜,我擦开始觉得美国人也许不那么差。怎么说呢……至少在这里,在萨拉托加镇,美国人的热情是有目共睹的,尤其是当我们把我们的这辆车子开进去的一刹那,我突然感觉到:我简直成了一个英雄。嘿,你知道么?萨拉托加镇特地为我们派出了迎宾团。
我们的车子刚一进入到萨拉托加镇这个巨大的陆行铁壳子船里边,萨拉托加镇的居民就夹道来欢迎我们。无数的鲜花、掌声迎着我们,上空还洒落着彩色的纸屑。全镇的居民都聚集在了萨拉托加镇底部的这个名为“镇广场”的地方来迎接我们,他们不断地向我们欢呼、吹口哨。我的耳边响起了那首《共和国战歌》——对,没错,就是我在很久以前,在“美利坚市”的时候听到过的。那个时候,我们和老市长亚伯拉罕·山姆打了一场漂亮仗,尤斯勒斯·害虫(“派斯”的发音,就是害虫的意思。)被我们一举赶出美利坚市。不过虽然到了后来,“美利坚市”的新市长险些让尤斯勒斯这个老害虫又回来,但是事情到了最后结局还是好的。美利坚市给我留下了太多美好的回忆,这些回忆中并不包括《修不好船就被鳄鱼吃》以及《大坏蛋》还有斯图尔特·罗斯福这个一点也不靠谱的人。总之,美好的记忆总是占大多数,更何况现在还有热情地萨拉托加人对我们这般的欢迎。
“威利!别傻呆坐在车里了!赶紧向大家招手!”唐娜一边把身子探出车窗外,一边兴奋地冲我说。
“呃……我不大想……”我刚要说,唐娜的话就再一次打断了我。
“感觉真棒!我感觉自己像是总统!”唐娜兴奋地朝外边的人群一边招手,一边送飞吻。
“对,总统!谁说不是呢?”劳勃也洋洋得意地点着了一棵雪茄,一边心满意足地将手探出车窗,频频致意。
我们就这样在“镇广场”上绕行了七圈,直到大家都累了,嗓子都喊哑了,声音稍微停下来了,这时候我们才停下了车。一个戴着牛仔帽,穿着牛仔服看起来有邋遢的金发年轻人来到了我们面前。
“欢迎你们,美国的同胞!”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对我们说,然后周围再一次爆发起了热烈的欢呼声。年轻人示意大家安静,然后声音就止住了。
“我是萨拉托加镇的镇长,名字叫比利·邦尼。欢迎你们的到来。”年轻人对我们说。
“威利,这个人也姓邦尼。”看到这里,唐娜兴奋地对我说,“你们之前认识么?”
“我不确定……”我无奈地笑了笑,“世界上有很多人都姓‘邦尼’,我总不可能每一个都知道。”
“那这个呢?”唐娜问我。
“我想我不知道。”我回答。
邦尼镇长手插在口袋里歪着脑袋,一步一步地朝着我们走了过来,他靴子底下的铁钉敲打在铁质的船底,不断地发出“咯噔、咯噔”的声音。劳勃打开车门走到他跟前。
“萨拉托加镇欢迎你!我的同胞们!”邦尼镇长张开双臂给劳勃来了个大拥抱,周围萨拉托加镇的镇民,再一次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欢呼声。乐队又奏响了嘹亮的《共和国战歌》。
“安静!同胞们!安静!”邦尼镇长举起手,示意音乐停止,“我们先来看看这两是什么车吧!”
“这辆车?”劳勃灌了一口啤酒,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情。
“对,是什么牌子的车?”邦尼镇长问。
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凝重起来,甚至连一只蚊子的呼吸声都能听见。我几乎都可以感觉到周围萨拉托加镇的镇民视线的质量,就好像一根根棍子一样,直愣愣地捅着我全身的每一个细胞。
之间劳勃不慌不忙,朝嗓子眼里咕咚咕咚灌完了最后一点啤酒,然后舔了舔嘴唇,然后擦了擦脸上因为天热而冒出的汗。
“这辆车是福特野马!”劳勃大声发出有如凯旋的国王在宴会上发出的声音。
紧接着,人群都沉默了,周围的气氛仿佛从活人之地一下下到了阴间一样吓人。
“福特……野马?”邦尼镇长测过耳朵,好像是听错了什么想要再听一遍。
“没错,福特野马。”劳勃抬起胳膊,靠在车上,得意的舔了舔嘴唇。
紧接着,气氛又沉默了……一秒、两秒,到了第三秒的时候,一个欢呼声仿佛扔在海底深处的炸弹,从人群中爆发出来。
“他们开的是一辆福特野马!”
“万岁!”人们又欢呼起来。
“荣耀!荣耀!哈利路亚!荣耀!荣耀!哈利路亚!”
人们一边大声高唱,一边涌向前来,把劳勃举过头顶。邦尼镇长在前边带着队伍,唐娜开着车子跟在后边。
“我第一次知道:原来我们的这辆破车居然这么厉害……”我心中不由得发出感叹。
于是……在人群的前呼后拥中,我们把车子开进了邦尼镇长早就事先准备好的如同贵宾室般的车库。
“晚宴稍后开始!”邦尼镇长大声宣布,“今晚我们要组织一场狂欢!为福特野马更为我们的同胞!”
“万岁!”
于是大家在一阵惊天动地的快乐欢呼声中散去,与此同时,我们也受到了请柬,要让我们来参加今晚的宴会。
“这场宴会绝无仅有!”邦尼镇长对我们说。
又到了要准备的时候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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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管怎么说,这是的确是一场绝无仅有的宴会。萨拉托加镇的所有居民都来到镇子外边的大空地上,点燃了篝火,烤起了肉,我们所有人从傍晚一直庆祝到天黑。一直到了半夜,我们所有人的肚子都吃不下而且也都喝不下的时候,邦尼镇长开口了。
“我们要不要来一点余兴活动?”邦尼镇长建议到。
“好呀!好呀!”大家纷纷同意。
“那么我们来一点什么呢?”邦尼镇长两只手撑着地,用一个看起来非常舒服的姿势盘着腿坐在篝火旁。
“我们来嘲笑湖对岸的英国佬怎么样!”有一个人大声喊起来。
“好主意!好主意!”所有人都表示赞同。
还在说话的功夫,所有的人都聚成了一团,大家都围拢到了篝火旁,一个个都聚精会神,似乎要准备听什么特别有趣的事儿一样。
“照常例,第一个我先来。”邦尼镇长开口了。
“我听说……”邦尼镇长清了清嗓子,“有一种东西,能在一分钟之内从死鱼白变成猴屁股红。你们知道是什么东西么?”
大家摇了摇头,聚精会神地盯着邦尼镇长,好像等着邦尼镇长揭示什么有趣的东西似的。
“不知道么?”邦尼镇长神秘地扫视了一圈。
“不知道,你就别卖关子了。”大家迫不及待地说。
“那我就说了啊。”邦尼镇长再一次清了清嗓子,“就是湖对岸的那群英国佬!哈哈哈哈哈!”
随着邦尼镇长的笑声,人群爆发出了更大的笑声。然后另一个坐在邦尼旁边的人说话了。
“我之前和一个湖对岸的英国佬是朋友,可是前不久我们绝交了。因为我知道了他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。”那个人说。
“什么秘密?”邦尼镇长问。
“他有一次跟我说:他的X生活,就好像奥运会的短跑比赛。”那个人说。
“我不懂,那是什么意思?”邦尼问,“是说:不超过10秒?”
“不是,是和十个强壮的黑人男性在一起搞!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!”
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!”大家又大笑起来,声音比头一次更大。
我不由得心中一惊。
“这是我听过最恶毒的中伤了,唐娜。”我测过脑袋,凑近唐娜小声说。可是唐娜好像没听见我说话似的,一个劲的喊“说得好!”
“你说什么威利?”唐娜回过神来,转过头问我。
“没什么。”我感到一阵沮丧,“我是在想:如果这时候我说我有八分之一英国血统会怎么样?”
唐娜转过头,用一种好像是看见怪物一样的眼神盯着我看了又看。
“怎么了?有什么不对劲么?”我奇怪地问唐娜。
“不,没什么。”唐娜回答,“别说我认识你,威利!”说吧,她又转过头,继续准备听下一个笑话。
我们一直讲笑话到很晚,当然,都是和英国人有关的。知道天都快亮了我们才回到镇上。邦尼镇长这时候才想起来为我们安排房间……
感谢神,我突然发现,自己好像存在一些为妙的“偏见”。不过但愿不会吃这样的偏见太久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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